文：劉兆生
（轉載自《信報》故事人生專欄）
黑客入侵香港！
這是一個二十一世紀魔幻故事。
「本台特別新聞報道：全港市民請注意，特區政府的銀行網絡懷疑被黑客入侵……」
劉歡在銀行自動櫃員機輸入密碼，按下結餘鍵，一看之下，雙眼圓睜，奇怪自己的儲蓄戶口為甚麼只剩下七千元港幣，這戶口是他為了結婚用來儲蓄買樓付首期的，多年積蓄起碼也有三十多萬。他怕自己按錯，試了多次也一樣。他再到支票戶口查看，本來結餘只有三千多元，但卻變成一樣的七千。
這天是周五下班時分，很多打工仔約好女朋友消遣，下班後紛紛到銀行提款，劉歡也是其中之一。他大惑不解，呆立在機前發獃，隨後的人龍開始鼓燥，包括身傍的未婚妻李蘊。
「取了錢沒有？快點啊！我們在蠔吧訂了位過了時限了。提不到錢先用信用卡吧。」李蘊催促他。
劉歡沒理會，拿起電話接聽：「什麼？黑客入侵了全香港人的儲蓄和支票戶口，無論富貧，每個戶口只剩七千元！」他媽媽打來告訴他這特別新聞。
街上的人在亂跑，像世界末日將至，邊跑邊講電話，神色慌張，電話網絡癱瘓，全城的銀行自動櫃員機不用半句鐘已擠滿人羣。警車響號聲此起彼落，如臨大敵的防暴警察隨街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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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首誠躺在馬來西亞浮羅交怡Datai Bay海灘觀賞日落，一邊用平板電腦觀看特區現場直播新聞，一邊舉起香檳杯，和身傍三位老朋友慶祝。
「各位手足，哈哈！真像六七年我報道香港暴動時的大場面！為我們計劃第一階段成功乾杯！」
「何師傅，不要太興奮，今晚八時正，待我把你條片上載YouTube，好戲還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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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這四名退休人士相約在同一地點度假，傍晚在露天酒吧開懷暢飲。何首誠半醉下發囉嗦：
「我看今天電視司儀，水平和我以前當紅時不知差了千萬截。最激氣是有天踫到那80後，不知何故，他有意奚落我一句：『何師傅，你out了！』，唉！這口氣我怎嚥得下！」說完又再獨自舉杯呷了一大口。
「你說完沒有？唉！你受的只不過是一口氣，」梁富財接着說：「我這融資專家，縱橫銀行界二十多年，香港誰人不識我，如果不是那次無妄之災，我怎會被摒出局？那天，一名我入行時他還是穿開襠褲的小子，竟然拒絕和我合作，我袋錢入他袋，他說怕搭沉船。」說完擎杯仰脖一灌而下。
「兩位大哥，我在紀律部隊時只不過用私人時間教拳，」徐武說：「便遭人陷害。我今天一個打五個還可以。那晚我和朋友宵夜，喝停那個甚麼團體的小夥子不要攪事，他還大搖大擺對我說：『阿叔，你out了！這裏沒你的事。』」說着不由自主搳起拳來。
這話像巨錘敲打李程的心，他挹鬱地說：「我二十歲出頭已開始編寫電腦程式，比蓋茨還早。今天的80、90後、世紀BB，和連我的孫兒也取笑我out了。我在電腦界打滾了三十多年，雖然退了休，但今天寫甚麼網絡apps對我來說只是小兒科，那時連OS也要自己寫的啊！現代人懂些少Windows便以為了不起。我是第一代黑客他們怎會知道！我們飲杯算了吧！」說完長嘆一聲，再自酙自飲。
此際，鄰桌的一名香港遊客轉身插嘴：「對不起，我無意偷聽你們剛才吹水，我就是你們口中的80後，我尊重你們四位老人家，但時代變了，空口說白話是無用的，有料便show me，show給全世界人看！」說完捏一捏鼻子，嘿嘿一笑便轉身走了。
四名老鬼連反駁機會也沒有。那80後勾起的，是他們積壓多年的憤懣和委屈；重燃起的，是他們內心一團星星未熄焚餘之火。
「對！我們一定要搞場大龍鳳，給全世界人看，證明我們寶刀未老！」徐武衝動得站起來，大聲說。
「說得對！」各人舉杯再飲勝。
「怎搞？」一貫冷靜的梁富財問。
「以你的財技，加上我的科技，配合徐武的特技，我想到了……」李程心生一計，向各人宣布：「……就是來一個全民財富重新分配！」
衆人半醉間，倏然全醒過來。
「喂，李程，不要太大聲，」徐武壓低聲線說：「ICAC可能在旁偷聽到的。」
「我就是喜歡你老哥的職業病！哈哈！」李程還不忘跟他開個小玩笑，才降低聲浪說：「財富再分配就是先攫取全香港人存在銀行內的流動現金，集中在一戶口，然後玩一個真正公平、公開、公正的全民抽獎遊戲！」
向中央求救
「甚麼？全民抽獎遊戲？」眾人目光炯炯。
「對，我們先入侵銀行網絡，把全香港人的户口流動現金轉移到一海外戶口，然後再重新分配。」 李程再詳細解釋：「就如去年政府派錢，有身份證便有；但今次不是每人派六千元，而是以抽獎形式進行！」
「哦！」三人六目交投。
「梁富財，賬户交易流程你最清楚，全港銀行的資料庫放在甚麼地方？」
「有些放在本地，backup放在海外。」梁富財想也不用想，邊答邊問：「很機密和複雜的啊！你想用電腦入侵？」
「就算放在雲端也逃不出我的魔掌！不然我怎配當黑客，我的黑客子孫已遍佈全球！」無人敢挑戰李程的大言不慚。
「你怎樣攻破客戶私人密碼？」梁富財再問。
「這不用擔心，包在我身上！用電腦解電腦密碼這雕蟲技倆我用了幾十年，」李程再强調，令衆人安心，「密碼是天下間最無聊的保安！」
徐武見義勇為的性格沒變，補說：「竊聽是我的强項，區區私人密碼算是甚麼？」
「大哥，」何首誠不甘被冷落，追問：「哪我能幫到甚麼？」
「你是最佳司儀，又報道過新聞，公信力最強，你的工作是出鏡，拍一條YouTube片。」
歷史上任何革命，成功必需背水一戰的堅決心。回港後，各人把自己所有退休儲備金，包括變賣手上的股票和不動產，全數買入黃金，交給梁富財保管，一鼓作氣仔細籌度這場公平、公開、公正驚天大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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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時正，李程在沙灘上坐起來，一按手上的電腦鍵，預先拍好的影片應聲上載YouTube：「各位觀眾，我是何首誠，今晚我不是主持歡樂今宵節目，」未夠一刻鐘，全港市民爭相觀看，連電視台也不停重播，英文台更配上英文字幕：
「以下是香港歷史上最重要的宣布。首先，請大家不要恐慌，你們存放在銀行的錢並沒有蒸發，只是全部落在一個集團手上。該集團為打破多年來社會經濟畸型發展，引致貧富懸殊問題日益嚴重，特別舉行一場全民財富大抽獎，此抽獎並無預設個人資產、租金和入息審查，全方位公開、公平和公正。只要持有香港身份證市民，包括沒有三粒星者，定居本港或海外，均可在七天內，即下周五正午十二時前，登入以下的網站……」
熒幕下方隨即滾動出www.egalitarianism.com的網址，「而且，本集團考慮到市民在此七天內或須應付日常開支，每賬戶無論在今天五時前結餘若干，均橫一自動變成七千元，以證明本集團運用電腦的威力和效率。請不要猶疑，盡快上網登記你的姓名、身份證號碼和銀行賬號。下周五，八時正，我會在此公佈抽獎結果。視乎登記總人數計算，暫定頭獎一百名，稅前每人可獲約一億元；二獎一千名，每人約五千萬元；三獎三千名，每人約一千萬元，之後每一名次遞減一萬元……，如此類推，最後一名獎金估計不少於二十萬元。
「獎金將於二十四小時內自動存入閣下指定銀行賬號。若無銀行賬號但持有合法香港身份證者，可由親友代表登記。詳情請參閱網址中〈獎金分配事項細節〉。一人一票，機會難逢，萬勿錯過。祝各位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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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出，驚震全球。特首馬上和中央通話。
「真的還是假的？誰是何首誠？」
「大人，這個退休司儀您不用管，我怕是集團背後的甚麼勢力。」
「會不會是恐怖份子攪的？」
「到現在還沒有恐怖份子公開承認。」
「我相信恐怖份子不敢在我們國家動土！好，我馬上派國家IT精英隊飛過來。除了在港的秘密警察，還要不要派解放軍南下支援？」
「軍隊在邊防隨時候命也是個好主意；但我怕特區的電腦設備不及國家的超級。」
「國家當然有專責打擊黑客團隊留守北京支援，這你不用擔心，大不了咱們破例和中國黑客聯手，把全國進攻和防守的電腦細胞全部調動起來，全球黑客必然無所循形，放心！中國黑客也很愛國的啊！你呀！以後特區一定要加强培訓黑客啊！現代是打科技戰，甚麼網上宅男多多也沒啥用的啊！」
「知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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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區政府徹夜開會，凌晨發表聲明：「經特區政府科技組調查後，昨晚事件相信是外國黑客向特區銀行網絡系統開玩笑，並未涉及任何恐怖活動，請各位市民不用擔心，有關各方已竭力追查和全力搶救，二十四小時內市民擁有的每個賬戶結餘金額應可恢復原有紀錄 ……。」
懸紅五百萬
劉歡和未婚妻李蘊當晚去到蠔吧，一進門老闆已聲明不再收信用卡，他們便離開。謠言滿天飛，人心惶惶，料不到李蘊一開口竟問他：
「你現在連三十萬積蓄也沒有了，我怎可嫁你？」
「妳嫁我為了錢？事到如今，還埋怨甚麼？妳沒聽到何首誠說最後一名也有二十萬，而且我們兩張身份證，加起來不會少過三十萬吧。」劉歡在分析。
「你真的相信何首誠？」李蘊半信半疑。
「難到相信特首？」劉歡斬釘截鐵反問。
「事先聲明，如果我抽到一億元便全是我的，我們還未結婚啊！」劉歡為之氣結。
翌日，雖然市民的賬戶結餘依然是每戶七千元，反而用外國護照或公司開戶口的並無影響。個人也好，公司也好，銀行一開門人們便擁去提錢，全港銀行開門不夠五分便擠提，政府下令全部銀行關門。
股市大瀉，證監處下令休市。超市貨品被搶購一空。樓價跌了五成也無人問津，現金才是一切，全城近乎癱瘓。
特區政府再派定心丸：「香港市民無須恐懼……目前特區政府擁有六千五百萬億元財政儲備、二萬四千億元外匯儲備，銀行儲備充夠，香港的全球金融地位絕對安全……請市民千萬不要擁到銀行提錢，市民的存款只是一個數字，還原後特區政府保證每市民存款一毛錢沒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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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Tube片上網後，全港紀律部隊總動員追緝何首誠。海陸空港均查不到他有任何出入境紀錄，政府懸紅由一百萬元增至五百萬，全球有效。其實，何首誠上周已離港，用的不是他真姓名，是徐武給了他一個新馬來西亞護照，還正在Datai Bay和徐武、李程和梁富財享受熱帶雨林打高爾夫球之樂。
「哈哈！昨晚不用十分鐘已有一百二十萬人在網上登記了。」李程一邊打球一邊查看他的平板電腦，「我的瑞典黑客朋友真夠職業，一切暢通無阻。怎會像無線港姐普選那麼低能！馬來西亞電訊設備多完善，連這小島上的網絡發射設備又快又安全！」說完還差點打了一桿進洞。
「太亢奮了！」何首誠仰天長嘯，「起碼證明我的公信力歷久不衰！」
「未來幾天，我們盡量放鬆心情打球，以平常心等待周五來臨吧！」李程的智力和心理質素的確比常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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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富豪馬上聯成一特區超級經濟體，他們的憂慮直達天庭。有些已部署趁黑客未打商業戶口主意前馬上撤資，數十架富豪私家飛機已入滿油，排列在停機坪候命，蔚為奇觀。
全港媒體全方位找來各路專家分析大局，除經濟師、銀行家、電腦專家和心理學家等外，還找來大學哲學教授闡釋什麼是平等主義歪曲化、數學教授分析中獎超過一百萬元的機遇率、城中著名術數師占卜出身份證號碼中含6和9字最旺……。更有非法外圍集團以二萬元現金收買升斗市民身份證號碼登記。
香港各政黨破天荒聯成一線，譴責何首誠集團破壞香港多年經濟基石，盡情痛詆黑客不顧社會秩序的劣行。平日揚威耀武的土豪劣紳卻噤若寒蟬，始終，他們是機會主義下長大，平等主義對他們太遙遠了，怎好說呢？
市民卻涇渭分明，分三大陣營。窮人至無殼蝸牛階層，很易了解，擁護何首誠集團是勢所難免，他們還很雀躍，靜候鴻鵠將至，像幻想一朝中了六合彩怎樣脫貧，趁樓市崩潰買樓，找回做人尊嚴；中產、既得利益者和富豪財團當然不甘心，多年來一手爭取到的成果，還未離場莊家卻强行洗牌，被迫推回與命運周旋。最大陣營當然是信與不信之間的游離派，他們照樣登記，但抱着隔岸觀火心態。
平日人間慘劇新聞報道，變成中年負債漢跳樓臨崖勒馬，不堪面對現實的情侶燒炭前夕改變初衷，醫院垂死的病人迴光返照 ……金錢誘惑與珍惜生命劃上等號。原來，不光是有錢人怕死，有機會有錢的人也不願死！
最意想不到的是，維基洩密網創辦人阿桑奇當天率先在網站中向何首誠集團敬禮，大肆表揚這驚世大抽獎是黑客之光，最後還不忘抽水補上一句：「這情節和程式我也有構想過，料不到在香港實行起來這麼輕而易舉！」之後，全球黑客紛紛在維基洩密網上留言致賀！
當天，由馬麗雲率領的國家IT精英隊袐密抵港，馬上和特區特別危機處理組開會，總師令是保安局長，他眼見這身材伶俐，穿著入時的妙齡少女，初時有點懷疑這80後，她就是國家領導人派來的IT精英？
國家IT精英抵港
未幾，聽到國家IT精英隊隊長馬麗雲用一連串電腦專有名詞，權威地吆喝她手下盡快把保安局的電腦系統與國家國防部的超級電腦聯線，眾人才安心一點。但過了半天，眾人依然措手無策。
「怎麽區區一個網址也追查不到？」馬麗雲和她的團隊忙了兩天，心中很嗡鬱。整隊人日以繼夜追查IP地址，一直都是sub-masking下去，環繞地球不知名的小國跑了好幾個圈，還是原地踏步；一入一出都是個謎；用特別編寫的間諜macro引它出來又被它攔截；這個網站牢不可破，除非截斷香港對外所有通訊發射器。
馬麗雲自信心受到最嚴厲的考驗。她最後一招，就是號召她認識的全國黑客加入追擊。其實不用她主動要求，世界各地黑客已自動請纓日以繼夜展開全球大搜索www.egalitarianism.com的幕後操控人，有些更佯稱已鎖定這網站，如收到懸紅金馬上可以把它殲滅，令她煩不勝煩。
「局長！」警衛帶領一名80後小夥子衝入電腦室，「這位先生說半年前在浮羅交怡度假遇過何首誠。」
「真的？」局長一手找着他問。
「真的，」80後大力點頭，「後來他們以為我走了，但我在附近偷聽到他們這抽獎計劃。」
局長向馬麗雲打了一個眼色，示意她跟80後進入另一房間。80後邊走邊問：「局長，我提供消息可以獲得多少懸紅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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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馬麗雲在浮羅交怡機場下了機，戴上一頂草篷闊邊帽，換上一身娘惹裝打扮，這種混合中國傳統和馬來人吉祥色土耳其綠的輕紗，本地人一看便知華人和馬來人通婚的後代。她隨行的兩名助手替她把行李搬上專車，直驅往這又稱蘭卡威島嶼西北端的Datai Bay，沿途她沒有脫下墨鏡，對沿途一片椰林風情沒興趣，在車廂內只重看再重看何首誠在YouTube片段中的面貌，務必化了灰她也認得出。
與此同時，另一隊特區警察喬裝成香港遊客，相繼分批乘坐旅遊車前往同一地點。特區警察不用半句鐘便鎖定何首誠的位置，馬上通知馬麗雲和香港總司令，準備秘密越境拘捕他。
「且慢！」馬麗雲說：「你們抓了他也沒用，粉碎他背後的同黨和破解黑客系統才是最重要，讓我來。」說完便踏上雙沙灘拖鞋向海邊走去。
一如以前幾天，何首誠和朋友在沙灘欣賞落日餘暉。今天比較例外，徐武、李程和梁富財去了城中找按摩，他怕人認出沒跟去。獨自躺在沙灘椅上懷緬過去，問自己得失有幾多，其實得失不必清楚…... 。
馬麗雲悄悄地走近他。何首誠凝望着湛藍大海，不經覺沙灘上這婀娜少女已站在面前。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位置是在十多枝槍口瞄準下，他一輕舉妄動，可能馬上沒命。
幸好，他被眼前煢煢孑立的馬拉少女迷倒，呆坐着，動也沒動。
「先生，來度假？家人呢？」
「我一個人來。妳呢？」
「也是！」
「我叫Ivan，妳呢？」
「Rosemary。」
馬麗雲不客氣坐在Ivan椅旁沙上。
無論甚麼年紀、有錢沒錢、已婚和單身的男人，只要單獨在異鄉，總有或濃或淡、與生俱來的性幻想，退了休、離了婚的更不例外。
「我是這酒店的公關經理，你參觀過我們的蜜月套房嗎？要不要跟我來？」Rosemary向他回眸一笑。
何首誠心想：「這回教國家，可找到解疑釋難佛教淨土？」但已身不由己跟着馬麗雲走。
「我們先在酒吧坐一會，讓我吩咐房務部先安排一下。」
這一坐，何首誠喝了三杯，話匣子打開了。
「Rosemary，你到過香港沒有？」
「有過一趟，走馬看花而已，只記得香港城市很先進。」
「對啊！」何首誠漏了口，「太先進，可惜，但80後追不及。」
「為甚麼追不上？我也是80後呢？」
「不對，不對，」何首誠的神志有點迷惘，「我是50後，雖然認識妳幾分鐘，但我看妳的眼神，與別不同……」他努力聚焦望向馬麗雲。
「Ivan，好！為80後和50後乾杯！」馬麗雲再敬他一杯。
「多謝，多謝！」何首誠心中舒慰起來，「很多80後以為我out，但我沒有out！還可以用行動證明！」
「怎樣證明？」Rosemary軟塌塌倚他身旁，温順地問。
「怎好跟妳說呢？」
何首誠說罷醉眼朦朧，酒吧前園外，林川木石化為佹形僪狀的魍魅，鬼影幢幢，魂魄像被撕裂，頭眩腳軟，何首誠對自己說：「天啊！我剛才喝了些甚麼？」說完便噗哧一聲，咕咚倒下！
絕密交易 光復香港
在蜜月套房內，何首誠躺在軟綿綿大床褥上，兩眼微瞇，視線亂投，迷迷糊糊地說：「請妳相信我，我們真的沒有out！」
「Ivan，用黑客入侵銀行網絡就光是證明你們沒有out嗎？」馬麗雲嬌喝他。
「對！今天，你看香港全部銀行的用户存款的database，連backup也被我們鎖起來，你們看到的只是我們拷貝出來，加工了的虛擬鏡像呢！嘻嘻！」何首誠在傻笑，「騙香港人太容易，他們想得太多了！」
透過預先在房間裝置好的儀器，房間每一映像，每字每句也清晰地實時傳到香港總部。局長和危機處理組成員緊張地觀看着，電腦保安人員邊聽邊磨拳擦掌，為甚麼我們一早想不到，馬上全力集中找系統中每個分支點，總共約二萬多處。
「怎樣還原？」馬麗雲依然按捺着，還未敢大聲拷問。
「我怎知道？我又不懂電腦。」何首誠目光呆滯，自言自語地反應。
「你的同黨呢？」馬麗雲突然執起強力電筒，向他臉上猛照，大聲喝醒他。
何首誠跳起來，渾身亂顫。
「妳是誰？」他一頭霧水地反問。
馬麗雲遞給他一杯清水。
「我是來救你的，如果你要保命，我可以和你的集團做個交易。」
何首誠撥電話給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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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準十二時正截止後，全港共有四百三十二萬八千二百三十六人登記抽獎。登記了的人屏息等候八小時後這石破天驚全民大抽獎揭曉，也有人埋怨未能及時上網。傳媒連日訪問一些高官包括特首有沒有上網登記，他們標準答案：這是個人私隱！
夜幕低垂，懷着歡騰或憂戚心情的人羣充斥全城每角落，各人有各人不同慶祝方式，時代廣場、尖東梳士巴利道海旁、旺角朗豪坊……到處都是人羣。蘭桂芳更主辦小型嘉年華會，每位收費一千元，任飲，當然要付現金。有啤酒贊助商還把何首誠頭像卡通式畫成像救世主，擺滿整條斜路。
下午七時，特區政府發出緊急聲明：
「各位市民，特區政府現在正式宣布：半小時前，何首誠集團已被粉碎，同時，特區政府已正式獲得谷歌公司保證，其屬下YouTube網站將會動用全球資源，阻止任何與何首誠集團或其有關的影片上載；換句話說，該集團聲稱今晚八時上網的全民抽獎遊戲絕對不會出現。而各市民銀行賬戶結餘，特區政府保證將於明早八時後一切恢復正常……」
各大傳媒一連串跟進問題，政府發言人一一以國家秘密為由拒絕透露詳情。
但人羣並未因特區政府的宣布而散去。有些人窮了一輩子，還是不信政府，滿懷希望救世主降臨。蘭桂芳的人羣反正付了一千元，繼續開懷暢飲。
八時正，全城屏息等待。
八時十分，YouTube沒有何首誠上載的影片；十五分、三十分，網上連甚麼有關何首誠的貼文也沒有，YouTube的全球刪貼能力果然比中國的更滴水不漏。
失望加憤怒的羣眾開始不滿，各區零星的暴動從旺角開始，自一九六七年香港再經歷一次暴動。今次，與時並進的香港警力，英勇無比，與殖民地年代的不可同日而語，不發一彈已閃電控制大局。而一早南下，在邊防候命的解放軍，磨刀霍霍，但最終無用武之地。
六七年暴動，成為香港戰後歷史分水嶺，近年解封的英國政府機密檔案，才披露英國政府當年處理騷亂及中英關係的策略；二十一世紀初葉，黑客橫掃香港七天，雖然人命無損，但社會依然貧富懸殊。很多窮人，還一直企望何首誠重來，再「玩鋪勁嘅」！
能夠堵截這驚天大案的關鍵，特區政府一直守口如瓶，只懂重複又重複說：沒人被捕，感謝市民，感謝各國專家，感謝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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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馬麗雲在温哥華機場下機，前來接機的，竟是何首誠、李程、徐武和梁富財！五年前當天，他們有個甚麼交易，這國家機密很少人知。
「Rosemary，我們這兒很難找到像浮羅交怡的海灘，但湖邊日落美景也相當迷人呢！」何首誠趨前歡迎馬麗雲移民抵步，「妳沒有被海關搜出妳的迷魂藥吧！」
同一天，維基洩密網流傳出一段短片，就是當年預錄了從未上過網的抽獎揭曉片段。熒幕上，何首誠依然沒有out，口齒靈俐，一口氣讀出前一百名頭獎的身份證號碼。劉歡竟然是其中之一，獎金是稅前九千七百多萬元！但他沒打算告訴李蘊，他們分別結了婚。
而舉報何首誠行踪的80後，收了懸紅獎金，買了樓，發覺原來自己也中了頭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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